pyynawm 发表于 2008-8-24 14:36

记得那年沽酒那人家

记得那年沽酒那人家


一大早就被朋友短信叫醒,开车去鸟岛附近的湖畔观赏荷花。

每一种花草,似乎都依托着一种环境而生。辽北的山里喜生野大芍药,花朵大而艳,且清香无比,却不能移为家养;家种大芍药虽然也色泽鲜艳,只是毫无鲜香之气,未免让人在观赏之余留有遗憾。南国的簕杜鹃,花枝鲜艳耀眼,花期长可经年,植株茂盛到当年即可单株成丛,却不能一枝一叶灿烂于北方,因为它耐不得寒冷。世间之事,多难两全。唯独荷花,似有不然。

无论小时去过的野塘,还是后来游览的菏泽、洛阳、杭州等名胜,所有茂盛于水中的荷花,无不风姿婀娜,香风袭远,同姿同态,醉人心怀。这相同常让我在观赏荷花的香美之时产生幻觉,以致错认他乡是故乡。

我的爱荷,毫无疑问地和老家人们的生活习俗有关,因为我刚刚懂事时就发现,几乎家家的门帘、窗帘、枕头和年画上,到处都有着荷花的图案和由荷花衍生的故事。我一直固执地认为,但凡能上得了门帘、窗帘、枕头和年画,能让人观赏和枕着入梦的,一定是吉祥的物什。从那时起,我就怀揣了一份憧憬,希望在日后的生活中,永远与荷花有着美好的邂逅。

这情感一直伴随着我的生活,即便在白雪皑皑的冬季,只要有谁一提起“毕竟西湖六月中,风光不与四时同。接天莲叶无穷碧,映日荷花别样红”(《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》宋·杨万里)这样的诗句,我的眼前就会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片一望无际、款款盛放的荷花,淡雅文静,美而不妖。仅是如此一段虚无缥缈的回想,就能让我如饮红酒一般陷入微醺的软醉。
我眼前的这片荷花,规模虽然比不上杭州西湖和武汉东湖的浩瀚,但此时花期正好,又地处城区边缘,交通方便,因此吸引了大批如我和朋友一样的爱荷者,大清早就赶来欣赏、拍摄,许多人更是与之合影留念。看着那些或龆龀芳龄,或老态龙钟的人们都在与时光一争高下,与春光一博长短,不由得让我想起文征明《钱氏池上芙蓉》一诗:
“九月江南花事休,芙蓉宛转在中洲。美人笑隔盈盈水,落日还生渺渺愁。露洗玉盘金殿冷,风吹罗带锦城秋。相看未用伤迟暮,别有池塘一种幽。”
总觉得在荷花摇曳的枝叶间,有一种有影无形的气体在蒸腾,有一缕荷花的精魄在游动。这一气一魄,似花似人,以一种实实虚虚的方式存在于荷池间。尽管人们既听不见荷花精魄轻触荷叶的温存之声,也看不见荷花精魄轻盈曼妙的身影,但没有了她们,荷池便似乎没有了生气,人们的留连也显得毫无情趣。
看着这片似曾相识的荷花,不由得让我想起武汉关山汤逊湖那个叫做“洪湖水,浪打浪”的风味小店,那是当年我最喜欢去的一个地方。“洪湖水,浪打浪”的规模不是很大,建筑也粗疏的近乎原始,尽管如此,却十分招客。每到中午和傍晚,去往小店的路上车水马龙,小店堂客忙到足不沾地还是迎接不暇,食客则常常要坐着排队等桌位。
小店的环境非常好,前临湖水,背靠山丘。临湖可欣赏湖水的波光粼粼,鱼游虾戏,更有荷花盛放,随风播散阵阵清香;靠山山丘绿树成荫,鸟鸣虫唱,更有店主养殖的本地小鸡乌鸡觅食求偶产蛋于林下草丛,酒阑散步其中,随时可获意外的惊喜。最让我难忘的是安坐小店当中,把酒临风,观花赏水,谈古论今,率性而为……常常于不知不觉中,卸尽红尘烦恼,洗去一身疲劳,顿生超凡脱尘之感受。
唯一一件让我不知如何给予评价的现象是,那里的人不只是赏荷花,更在餐桌上大摆荷花宴:荷叶炒蛋,荷叶包饭,清蒸莲藕,生炒藕片,莲子羹……从花到叶,从颈到根,从根到籽,无一放过。真难为他们的先人,也不怕食物中毒,荷的每一个部位都敢尝一尝,吃一吃。也幸亏荷花不是地球上濒临灭绝的物种,可爱而不珍稀,否则按这种竭泽而渔的吃法,荷花早就成为世界灭绝物种之一了!
要说真正值得感谢的,是那里时时藏有胸怀经天纬地之才的学者,我就是在与同座酒客不经意的聊天中,从他那渊博的知识中,知道了莲、荷原来并不是一种植物。
酒客说,荷花也叫莲花、君子花、水芙蓉。荷花是学名,莲花是俗名。古人把已开的花叫做“芙蕖”,未开的花叫做“菡萏”,叶叫“荷”,花托叫“莲蓬”。荷在夏秋季清晨到中午开花,花色淡而较单一。荷的叶柄有刺,初生叶片非常小,浮在水面上,长到三、四片后,再长出来的叶片大而圆,色浅绿,与花朵同时挺立于水面上。
莲则除了严寒的气候外,几乎全年都开花,花色多、花朵较小,而开花时间则因品种而异,莲不生莲子莲蓬,根茎属球根,形状似芋头,叶柄无刺,长而柔软,叶片呈心脏形,色浓绿,一般贴在水面,拥挤时稍浮出水面来。莲的品种多,其中的睡莲花开时,会自然散发出阵阵的香味,引来成群的蜜蜂,甜蜜香浓的花蜜常让蜜蜂喝得大醉,更有些蜜蜂在饱餐时不小心被花蜜沾湿了翅膀,无法起飞,由此葬身花底。
其实不管是荷也好,莲也好,它们都是以自己的实用性走进了人们的生活。同时,他们也凭借自己艳丽的色彩和幽雅的风姿,深入到人们的精神世界。我国最早的诗歌集《诗经》中就有关于荷花的描述“山有扶苏,隰与荷花。”“彼泽之陂,有蒲有荷”。荷花作为观赏植物引种至园池栽植,最早是在公元前473年,据史书记载:吴王夫差曾在太湖之滨的灵岩山离宫(今江苏吴县)为宠妃西施修筑“玩花池”,移种野生红莲,供西施欣赏,可说是人工砌池栽荷的最早实录。今日的大江南北各地莲塘比比皆是,每逢仲夏,采莲男女泛着轻舟,穿梭于荷丛之中,那种“乱入池中看不见,闻歌始觉有人来”的情景,非常容易令人产生美丽的联想……
然而,岁月的四季更替轮回,总会长江后浪催前浪,一代新人赶旧人。荷花也不能例外:“世间花叶不相伦,花入金盆叶作尘。惟有绿荷红菡萏,卷舒开合任天真。此花此叶常相映,翠减红衰愁杀人。”(《赠荷花》唐·李商隐)
即便如此,我还是喜欢荷花绚烂鲜活开放的现在,我觉得它就是湖水的精灵,是从远古一路走来的的旅人,它吸纳了湖水和雾气的精华,因而开得湿润、明亮;它汲取了大地和阳光的力量,因而绿得光华、葱翠。我希望人们爱护地球,让这样的花朵在人间永驻,不求它天天盛开,只要能年年看到它的存在,哪怕寥寥,也是我们地球人的福气。否则,如果有一天它真的消失了,那些幽静而风雅的水塘,该是怎样的凄清和荒寂!

步希 发表于 2008-9-29 13:28

爱荷爱得如此淋漓尽致,佩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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