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先震 发表于 2008-9-14 10:33

故乡

我想念那片土地,那些纯朴善良的人们。

  那是我的故乡,一个偏僻的小山村,叫圆当村,坐落在闽西北连绵大山的一个皱褶里。

  小村四周环山,山上层峦叠嶂,郁郁葱葱。青翠的屏障上,缀满各种绚丽灿烂的花儿,杜鹃花、山茶花、野菊花、刺桐花……争妍斗艳。一条蓝蓝的大河缓缓从村畔流过,早晨,河面氤氲弥漫着朦胧飘渺的水雾;傍晚,夕阳斜照,河面波光粼粼,满河闪着耀眼的金光。在我老屋的前面,有一条清澈的小溪,溪水碧绿,一群群拇指大小的鱼儿悠然自在地觅食追逐。这里是姑娘媳妇们洗衣担水的地方,从早到晚不会断人,一阵阵欢快脆亮的笑声在小溪上空荡漾。

  小村没有巍峨的高楼大厦,没有绚烂眩目的霓虹灯,没有川流不息的轿车,这里是古拙的、朴素的、宁静的。城市的现代文明没有蔓延到这里,它没有城市的繁华与热闹,但也没有那些灰暗的争斗与倾轧。全村几十户人家,聚集在一小块盆地里。小村人敦厚、善良,人们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相互帮扶,和睦共处。谁家做了好吃的,必要端些给左邻右舍尝尝;哪家杀年猪,需摆上几张大圆桌,呼来四邻吃猪血猪大肠。一家有喜事,全村人喜洋洋,一家出丧事,全村人沉痛叹息。哪家夜里有了病人,一声招呼,几十号男丁壮妇应声而起。我三弟年幼时,有一次在年二十九的夜晚突发急病,左邻右舍得知慌忙起床,陪护背着三弟的父母急急往几十里外的乡卫生院赶。走了一段路,后面拖拉机追来了。开拖拉机的大叔距我家较远,听到消息后从床上一跃而起,跑出院子摇响拖拉机飞快追来。

  村子里遍地长着茅草,房前屋后,路旁沟畔,处处是茅草丛。农民不能不养鸡,每家都有一大群。母鸡下蛋常“跑窝”,不在自家的鸡窝里下,跑到外面的茅草丛里下。这样,就常能在一个个茅草丛里看见一窝窝鸡蛋。诚实纯朴的村民,在茅草丛里看见了蛋,从不会占为已有,都会惊喜地大声嚷嚷,唤来蛋的主人。我们小时候,常往茅草丛里钻,认真找蛋,找到了,蛋的主人会高兴地奖励我们三两个,我们拿回家,用湿泥包住,放在灶膛里烧。一刻钟左右,蛋烧熟了,用夹子夹出来,剥掉泥和壳,味儿好馋人。

  下雨天,下不了田,人们在家休息。民以食为天,手脚一闲着,就想到了吃。女人们聚在一起,讨论着做哪种吃食。吃食大部分用米和各种佐料做成,把米磨成米粉,辅以佐料,或炸或煎或蒸。女人们从各自家里的米缸里舀来米,拿来茶油、笋干、蘑菇干等佐料,花上大半天,做成了一盆盆香喷喷的吃食。整个村子这儿一伙,那儿一伙,尽是做吃食的。做这些吃食,男人们都不用动手,聚在一起下棋什么的,吃食做好了,拿起筷子就行。若是家中女人去探亲了,或其他什么原因不在家,没有参“股“,也不要紧,随你走进哪一伙,保管叫你撑到喉咙口。而小孩子则更有口福了,一群群孩子满村转,尝遍每一伙的吃食。

  村人好客,一家的客人,便是左邻右舍数家的客人。哪位客人来作客,必要带数份礼品,否则就要遭尴尬了——主人的左邻右舍来请你去他家“坐坐”时,你拿什么馈送他?临时买是来不及的,山村不像城市,出门就有卖。孩子们最盼望来客人,客人会带来糖果饼干等点心,且家里会有好饭菜吃。一家来客了,数家的孩子欢呼雀跃;久没有客人来了,便要互相问:“你家什么时候才有客人来呀?”

  如今,远离了故乡,故乡的草木人事,只能常常想忆。现居住地和那个偏僻闭塞的小山村相比,各方面条件都要优越,但我始终无法割舍对那个小山村的眷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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