砍柴岁月
这是过去的事情了。那时，农人一年到头最重要、干得最频繁的两件活：一是种田，二是砍柴。柴米油盐酱醋茶，柴排在首位，可见，柴的重要。砍柴和种田一样，贯穿于农家生活的日日月月，年年岁岁。
村子一面是河，另三面都是山，只是远些近些而已。其实河对岸也是山，只是河面宽阔，河水幽深，难得近前，便仿佛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地盘，少有人涉足，更别说前往砍柴。另三面的山上，便是村人的取柴之地了。
至今清楚地记得平生第一次砍柴的情景。我8岁，二弟6岁。两人到了山上，见一山路旁躺着一些砍去枝桠和树梢的树干，两人好不高兴，每人选了一根扛上肩就往回走。年幼的我们不知道，那是别人砍好尚未来得及搬回家的。回村经过赖大娘门口，赖大娘看着我们肩上的柴，夸我们真勤劳，并叮嘱走慢些，别摔倒了。几天后才从母亲那知道，那柴正是赖大娘砍好的。赖大娘对母亲说：“你那两个儿子真懂事，这么小就会帮你干活了。”当时赖大娘就看出了我们肩上的柴是她的，可她没夺下，她维护着两颗幼小的心灵。一直记着这件事情，一直对赖大娘心存感激，尤其年龄越长之后。
农活告一段落后，砍柴便排上了村人的日程。每天早晨吃过早饭，家家门前磨刀霍霍。男男女女，腰间别着柴刀，肩上扛着扁担，浩浩荡荡向大山进发。我们小孩子有时跟着大人去，但我们更愿意伙伴们自个儿结成一队去。
到得山上，日头已高。大伙手握柴刀，睁大眼睛搜寻中意的树木。年纪小时，肩不会挑，扛一根。需选正合适的，太大的，扛不动，太小的，又嫌不够份量。有时贪心，扛了一根偏大的，回家扛到半路，扛不动了，不得不砍去一截，心痛不已，后悔不迭。年龄大些后，便像大人一样，挑两捆了，只是捆得数量少些。这时多是合伙砍，大伙砍了树枝往一堆放，好大一堆了，估计差不多够了，停止砍合拢来捆。在山上，我们是最先一批砍好柴动身回家的，可一路走走停停，回到家已成最后一批了。也不害怕，七八个人有伴，且一路上不时有一群群大人越过。
最喜欢夏秋两季上山砍柴。这时山上有野果，山杏、野枇杷、野柿子等。到了山上风风火火砍足柴，满山摘野果，吃得满嘴流汁，肚儿滚圆，回家时，还要装满口袋，或系在柴捆上挑回家。
最初几年，在山上能听到山歌，常常是男女对唱，一来一往。伙伴们支耳兴奋地听着，七嘴八舌猜测男的是谁女的是谁，猜上老半天。后来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，没人唱了，听不到山歌了。
现在的孩子，都不用上山砍柴了，村里大部分人家用上了电饭煲、电炒锅、煤气，近年还有的村民建了沼池。少数仍需砍柴的，也是大人拉着板车去，一次一板车，够烧好些天。效率高了，但也失去了一些东西，譬如成群结队在山上劳作的情趣，完完全全与大自然融合的欢愉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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