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先震 发表于 2008-9-14 10:40

外婆的后园

  常常于梦中回到童年,乐悠悠走进我的乐园:外婆家的后园。

  外公年轻时,曾走南闯北做盐米生意,挣了一些钱,停止经商后盖了座在村子里最气派的房子。房子后面有个大园子,它的占地面积比主房还大,它是我童年的乐土,给了童年的我许许多多情趣和快乐。

  园子的一面和主房连接,打开主房后门,就进入了园子。另三面筑着围墙。围墙有大人的胸脯高,我们小孩子踮起脚也看不到外面,走进园子,就像走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乐园,充满安全和舒适感。在围墙上,常晒着一匾匾红枣或豆腐干、地瓜干之类的,我和弟弟常常玩一会儿就跑去解解馋,最后吃得肚儿滚圆,下餐饭也吃不下了。

  园子的正中央是一大片菜地,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,一年四季郁郁葱葱、蓬蓬勃勃。每天,外婆都要在菜地里侍弄一阵。我和弟弟奔跑其间,捉蜻蜓扑蝴蝶,常踩坏一棵棵菜,外婆心疼菜,举起手要打我们,又舍不得,说一句:“崽,你们想让外婆吃净饭是不是呀?”这些菜中,我印象最深的,认为最好吃的,便是蒜薹。蒜薹长成时,每天早晨,外婆都要采回一把凉拌,切成丝,拌上盐花,最后浇上茶油。分三碟装,一碟早饭吃,另两碟留着午饭和晚饭。我们兄弟难敌馋虫,不断打开菜橱门,每每不到吃午饭或晚饭时,就已只剩下个空碟了。菜地的一旁,种有一大丛甘蔗。总是刚有甜味,我们就开始掰吃。甘蔗成熟了,每遇有戏看,外婆早早就掰回了几根,砍成几截洗净,让我们晚上看戏时吃。

  园子的左侧,有个兔舍,养着好几只兔子。课本上都是说小白兔,可外婆养的兔子,没有一只是白的,全是灰色或杂色。但我们已很喜欢,常要打开舍门放出兔子,抱在怀里玩,或逗着满园跑。也不怕跑丢了,园子是封闭的,跑再久,最后总能捉住送回兔舍。

  园子的右侧,有一间小屋,是专门用来放农具的,放着锄头、铁耙、箩筐等。还有一台风车,很旧了,但完好无损,仍在使用着。我们总爱把风车摇得“刮刮“响,尤其夏天,轮流着一人摇,一人站在风车后迎风纳凉。外婆担心我们把风车摇坏了,常吓唬我们:“摇空风车(没扬东西)会耳聋的!”

  园子的尽头,有两棵柚子树,是外婆年轻时从娘家挖来种下的。两棵柚子树很高大,已显苍老,但依旧枝繁叶茂,每年都结许多柚子。那时,偏远农村的孩子根本不知道有苹果、香蕉这些水果,柚子是我们仅能吃到的几种水果之一。每年柚树一开花结果,便盼着它快快长大快快成熟。柚枝和柚叶有祛风寒的功效,家人或邻居谁个遭了雨淋,外婆都会用长竹竿敲下一些枝叶,给自家或送给邻居煎水洗澡。柚子皮能防谷蛾,柚子成熟了,吃柚子时柚子皮都不能扔,左邻右舍会来讨要,自家也要用,放进谷仓,四个角落各放几块,谷堆就不生蛾了。

  两棵柚树底下,有一口水井,井水清澈、甘甜,每天外婆和舅舅来这里提水,供一家人煮饭、刷洗。夏天炎热时,我们常汲上水,在井台上冲凉。蜂蜜出了,必要装上一玻璃瓶,密封后吊进井水里冻。

  如今,外婆已是九十高龄的老人了,手脚不稳,但每天,她都要让家人扶着,在园里坐上一阵。是啊,仅仅是童年,仅仅十 年的接触,就让我对园子有了如此的依恋和感情,更何况终生守着园子的外婆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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