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先震 发表于 2008-9-14 10:53

看戏

  在农村,庙会是盛事,尤其是二十多年前的农村。

  村里的庙会,叫“二月二”。农历二月初二开始,初九结束,共七天。这七天,是全村一年里最热闹的七天,胜过过年。远远近近的亲戚,大姑小姨的,初二这天接踵而至,到傍晚,家家的客人已多过主人。这些客人有的住上三两天,有的一直住到庙会结束才回家。

  这几天,村里天天锣鼓喧天,鞭炮齐鸣。龙灯、船灯、花灯、扁灯、灯笼,5种灯在龙灯的带领下,挨家挨户转,即使房屋再狭窄的人家,也要进到这家的厅里磕个头,预示着送来了吉祥。

  而更让孩子们兴奋、让大人和亲戚们着迷的,便是看戏。

  戏班子是从江西请来的,每年都是这个戏班子,提前半个月打一封电报去,他们就准时来了。除了乐手,光演员就有十多个,其中青年男女占多数。每年庙会,都要选出几家“头”,戏班子就在这几家轮流吃饭。这餐轮到哪家了,哪家便被挤得水泄不通,村里的姑娘小伙都挤到这家,来看演员并找机会和演员们说话。

  天还未黑,村子中央的礼堂里就已是灯火通明、人头攒动,这里是戏场。村里还没有通电,用的是汽灯,戏台两侧、礼堂四壁,一共挂了六七盏,亮如白昼。随着天渐渐黑下来,涌来礼堂的人群越来越多,每家都一大群,主人、亲威、孩子,扛着长凳搬着椅子。后来的凳子和椅子已摆不进礼堂,只得摆在门口,门口刚好是一个坪,和礼堂里的地面一般高,只是离戏台远些。七点,戏台上一阵锣鼓声后,戏开场了。演的都是古装戏,其中有一部戏,戏名忘了,内容有些像陈世美忘恩负义的故事,剧中的女主角分别叫“桃花”和“张连妹”,桃花的秀才丈夫中了举人后,遇到了张连妹,张连妹施色相把举人迷住了,举人想抛弃家中妻,迫使妻子上街乞讨,最后善良又机智勇敢的桃花斗败了张连妹,同时举人良心发现,把张连妹逐出家门迎回了桃花。剧情的最悲处是桃花被赶出家门在街上乞讨,引得满礼堂里的妇女和姑娘们泪水涟涟,抽噎声声。

  每年演的戏都不一样,一年就演一部,分七个夜晚演完。每个夜晚,都要演到十二点,第二天,每家都要睡到很迟才起床。白天里,女主人和女亲戚都在谈论昨晚看的戏,并猜想剧情的发展。有机会接触演员的,便要问演员接下来怎样,最后怎样。演员们都不肯回答,只笑着说:“接着往下看就知道了。”

  二月初九,庙会结束了,戏也看完了。亲戚们要回家了,主人们送别时,都要说一声:“明年二月二再来看戏!”戏班子也要走了,临别声声叮嘱:“明年二月二一定再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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