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先震 发表于 2008-9-14 10:55

拾豆

  生在农村长在农村,农村的种种农活都干过或参与过,留在记忆中的感受都是“辛苦”二字,唯有拾豆,这种严格地说不能算农活的活计,快乐了我童年和少年的许多日子,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。

  那时,农村物质还很匮乏,黄豆这种出自农人之手的食品,对农人来说却仍是稀罕物,极为珍贵,每年从田里收回黄豆,一晒干便严严实实储存起来,留着过年制作豆腐、炸油豆,自己食用一小部分,大部分用来待客。而我们小孩子要想吃到炒黄豆——这种令我们一想起就流口水的零食——便只有自个儿去田间拾豆了。

  每年秋天,地里的豆子一收割,伙伴们便成群结队,背着大人给缝制的布袋,冲进了广阔的只有豆茬静立的豆田。那时虽已分田到户,农人对种植有了自由,但种黄豆若自家单独选块地种,则难以承受田鼠和鸟雀的侵食,所以都是一家挨着一家种,一大片的都是豆田。一群人走进豆田,睁大眼睛,不放过一棵豆茬。有的豆荚结得很低,要挨着地面了,农人割时没割那么低,这种豆荚便留在了豆茬上。满田铺着厚厚的干豆叶,除了摘豆茬上的豆荚,便是翻动豆叶,从中寻找从豆秸上脱落下来的豆荚以及过熟裂开掉落在地的豆粒。有的畦沟里的小坑里,有好些豆粒,只是坑里有水,豆粒发了芽,便可惜连声。但也不放过,拾回去煮了当菜吃。有的小坑里没有水,豆粒干燥完好,便欣喜万分,迫不及待往袋里拾。

  每天,都拾到夜幕降临才回家,一连拾几天,所获便颇为可观。母亲帮我们把拾回的豆子择干净,带荚的剥去荚,然后铺在两个簸箕里晒。

  豆子晒干,我们便开始享用了。母亲总要“巧取豪夺”,拿走一部分豆子,和自家收割的一起存放留着过年。剩下的,就完全由我们自己支配了。那时距我家不远有一家豆腐作坊,我们用量米的竹筒装一筒豆子去换豆腐回来煮。最让我们心动嘴馋的,还是炒豆。自己动手,今天炒一次,明天炒一次,装满口袋,跑出门和伙伴们一起玩耍,边玩边吃喷香的炒豆,甭提有多开心。

  最有意思的是看电影的夜晚。那时看电影的机会很少,一个季度才两次。有电影看的日子,傍晚时分家家的孩子都炒豆子,满村飘着豆香。晚上放电影的晒谷坪上黑压压的坐满了大人小孩,换片子的空隙,便听得满场是嗑豆的脆响,满鼻是豆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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