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先震 发表于 2008-9-20 14:50

渔人

  清晨,金溪河上大雾弥漫。河水,礁石,河对岸的青山,都被浓雾笼罩或障隔,放眼望去,整条大河白茫茫一片,任再好的眼力,也不能分辨出什么。

  堂哥就在这浓雾中打渔。半夜,他就下河了,点着灯。此时,他已在河里忙活了几个小时,鱼篓已沉。白雾茫茫,岸上早起的人们看不见河中的他,待到早饭过后,猛见挑着鱼篓一身雾水的他出现在面前,便意外,称赞。家中有仍在赖床的懒汉的,家人便要他引镜自照,“瞧瞧人家,你害不害臊!”

  回到家,堂嫂接过鱼篓把鱼分门别类,堂哥吃饭。之后,两人上街卖鱼。堂哥坐在街上卖,堂嫂用竹篮提着走街串巷卖。大鱼好卖,购者众,恼人的是小鱼,像嫁不出去的丑女儿,价钱一压再压,常半卖半送。大千世界,无奇不有,弹丸小镇,竟也有这样的人,只怕没鱼吃,不怕欠鱼帐,赊了一次又一次。数额多了,堂哥不再赊与他,然经不起死乞白赖,又每一次都让他遂了愿。堂哥对他笑言:“幸好我这是无本生意,不然定要栽在你手里。”

  堂哥有责任田,但他不种,让给了别人,自己专事捕鱼。不知内情的人,要以为捕鱼比务农强,其实半斤八两,一年下来,和农民相比好不到哪里。确实,自古至今,渔夫都是和农夫一样,只能养家糊口,没有能发富发贵、飞黄腾达的。堂哥之所以弃农从渔,是因为从小就在河里摸鱼捡螺,喜欢渔事,另外,捕鱼比种田更具希望,每天都有一个盼头,盼望今天能捕到大鱼、贵鱼,不像务农,丰收歉收,都需漫长等待。捕到了大鱼或能卖好价钱的鳜鱼、石斑鱼时,堂哥从河里回来,满脸欢悦,脚步轻盈,熟悉堂哥的人见了便知堂哥今日收获不菲。卖完鱼,堂哥坐在自家院子里,一边慢慢喝着杯中的米洒,一边回忆捕到大鱼、好鱼时的情景,一脸怡然。

  日日沾鱼,身上有一股浓重的鱼腥味。走到人身边,别人不需看,就能叫出他的名。每要出门做客,他便要洗几遍澡,“洗一遍,任你怎么洗,也还有鱼腥味。”曾有一次,出门乘车,同座与他熟了后,便问他包里是否带了鱼,他刚要回答没有,回过神来,急忙说是。

  捕了几年鱼,有一桩心愿未能了:没能捕到一只乌龟。他答应了邻居的孩子们,要为他们捕一只乌龟,可几年来一直未能捕到,而这河里又确实是有乌龟的。“人的能耐太小了。”每次孩子们来催问走后,他便要这么感慨一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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