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牛——作者：肖胜龙

　　●（将乐）肖胜龙
　　伯乐会相马，我的祖父会相牛。据《相牛经》记载,相牛有如下要领:眼圆且大,眼白与瞳仁相通,脖长脚大股阔毛短者为佳。《相牛经》又说,母牛毛白乳红则多子,乳疏而黑则无子。母牛一夜粪三堆,一年生一子；一夜只有一堆粪,三年生一子。

　　“上看一张皮,下看四只蹄；前看龙关广,后看屁股齐。”祖父并不知古时就有了《相牛经》,在他看来,这上面四句话是关键,其实与古时《相牛经》异曲同工。

　　小时候常听祖父说,相牛一靠眼看二靠手摸。耕牛看脚,菜牛看背。耕牛牛蹄要齐而圆,前后脚成“前尖后弓”型,行走时后脚印能越过前脚印为最佳,此为步行有力好耕田；“龙关”(既牛背)须宽广,则耐劳肯干；摸牙齿能知其年龄；尾粗则耐寒,过冬不掉膘；体毛有4个自然卷、毛黑亮泽,显示体质好寿命长；屁股壮阔,则生育好。若看菜牛,则以“五腿”辨别:牛有“五腿”指四肢和牛颈,“五腿”粗壮者则肉多卖相好,按其背脊手感硬且有弹性,则肉质上佳……

　　祖父眼力不差,相的耕牛，牛有劲、肯干活，相的母牛，会下仔，加上为人豪爽、好打不平，本地及邻县的人都来找他相牛，是有名气的“牛中”,在当地乃至附近各县有着不错的声誉。祖父被称做“牛中”，除了牛中介外还含有牛郎中的意思。

　　小时候祖父常对我们说，六畜之中，牛最通人性，牛为人出力最多，对人的贡献最大。立春，老家农村有“打春”的风俗。祖父就给自家养的耕牛喂米酒、喂米粥。农历四月初八为牛生日。按照惯例，过了四月初八，牛就要为人类进行春耕了，得让牛饱食一顿。这时恰逢乌饭柴叶正长，牛又喜欢吃。于是摘来乌饭树叶和上糯米，捣成块状让牛吃。加快催膘健体,让耕牛有充沛的体力投入春耕生产。

　　牛身上脏了，祖父就把牛牵到池塘边打滚洗澡。有牛虱和蚊蝇，就用自配的药水喷洒牛身，及时杀灭蚊虫。严冬之时，在牛栏里铺上厚厚的稻草，让牛温暖如春。祖父在使用牛的过程中，一般使役一个时辰后会让它休息1次。将牛轭卸下，牛绳放松，让牛舒适。牛如果在烈日下劳役，祖父就在牛的头部和身上洒凉水，在两只牛角之间系一块布片，蒙盖脑部，避免日光直射、中暑。

　　随着农业机械化的发展,牛耕日渐式微,轰鸣的发动机取代了“哞哞”的牛叫,凹凸有致的铁轮更替了深深浅浅的牛脚印。在闽西北，万安、盖阳镇,几个有着几百年历史的牛会逐渐没落，牛会演变成商品交易市场。牛中介的故事、神秘的相牛经以及久远以来的“牛气”，已难觅踪影。